两天之后，谁会成为青瓦台的新主人？

与前几届相比，本届大选在诸多方面存在不同之处。

  3月9日，韩国将举行五年一次的总统选举。韩媒此前认为，这是韩国近年来最难预测的一场大选。人气领跑的两位主要候选人李在明、尹锡悦分别来自朝野两大阵营，民调数据不相上下，都不具备压倒性优势。

  然而，距投票日不到一周之际，在野党阵营完成重要整合。在野党阵营支持率排名第二的候选人安哲秀与尹锡悦联手出征，自己退出大选。

  外界关心，维持数月的朝野“均势”是否已被打破？大选天平因此向在野党倾倒？两天之后，究竟谁会成为青瓦台的新主人？

    合纵连横

  按照韩国宪法，五年一届的韩国总统不能连任。自上月15日起，新一届总统选举正式开跑，四名主要候选人脱颖而出，大致呈现“两强相争”“朝野对峙”格局。

  从实力来说，执政党共同民主党李在明、最大在野党国民力量党尹锡悦为“两强”。前者现年57岁，从政经验较丰富，曾任京畿道知事，在2017年大选党内竞选时与文在寅有过激烈交锋。后者现年61岁，文在寅昔日盟友，曾任韩国检察总长，在调查前总统李明博受贿案、朴槿惠“亲信门”时表现出色，但因检方调查执政党多名要员等原因，与青瓦台交恶。

  另两位候选人——国民之党安哲秀、正义党沈相奵，尽管都是再次参选的“老资格”，但实力相对较弱，支持率分别为不到10%和约3%。

  从政治光谱看，韩国政党大致分为进步、保守两大阵营。李在明、沈相奵属进步阵营，尹锡悦属保守阵营，安哲秀则属中间偏右。

  外界此前预期，大选悬念会保留到投票结束前最后一刻。然而，就在提前投票日（3月4日、5日）来临前夕，选情发生戏剧性变化。尹锡悦和安哲秀突然召集记者会，宣布两党合推单一候选人——尹锡悦。

  消息一出，舆论哗然。一方面，韩国大选不乏多党合推候选人的先例，此举对于整合游离选票有一定帮助。但另一方面，从2月中旬到3月初，两人联手进程一波三折，安哲秀曾公开表示放弃合作。外界普遍认为，时间窗口正在关闭。

  两人为何能在最后关头跳上一条“战船”？有评论称，或与李在明因素有关。2月底到3月初，李在明阵营势头良好，先后得到在野党新浪潮党候选人金东兗、前总统朴槿惠胞妹朴槿姈的支持。在此情势下，“尹安”产生某种紧迫感。

  “安哲秀究竟参与到哪一方，外界一直关注，因为朝野双方都在拉拢他。”复旦大学朝鲜韩国研究中心教授方秀玉指出，但有一点比较明确，安哲秀标榜的目标是政权交替。这跟执政党的立场有明显差别。不过，在单一候选人推举方式上，尹锡悦没有完全满足安哲秀通过“民调竞选”产生的要求，因此中间出现反复。

  上海对外经贸大学朝鲜半岛研究中心主任詹德斌认为，从谈崩到谈妥，直接原因是在野党阵营产生危机感，谁也不想背负选举失败的责任。随着投票日临近，“尹李”支持率差距越来越近。在野党对尹锡悦施加一定压力，团队核心成员也敦促安哲秀达成合作，以便实现政权更替。从根本上看，两人联手的关键还是利益。尹锡悦可以更好地集中选票，安哲秀可能在决策权分配等方面得到某种承诺。

  引人关注的是，在野力量联手出击，将对尹锡悦的选情带来多大程度提振？有观点称，“李尹”二人本来就是不相上下，如今势均力敌的局面被打破，在野党的优势不言而喻。

  两位学者认为，“联姻”效果多大仍待观察。韩国从3月3日至9日晚7时30分进入选前“静默期”，禁止公布选举相关民调结果。因此，暂无评估数据。

  “安哲秀的选票能有多少流向尹锡悦，还很难说。”詹德斌指出，两人因利益而结合，安哲秀让步更多，不仅放弃了通过民调推选单一候选人的主张，甚至还放弃了政党的存在。这会导致安哲秀部分选民产生失望情绪，甚至有种遭到背叛、卷入旧政治操弄的感觉。

  方秀玉指出，尽管3日后没有民调数据，但此前有几个指数可供参考。一是2月两人合作消息传出之初，尹锡悦扩大了对李在明的领先优势；二是谈判破裂后，两人差距又缩小；三是3月2日大部分民调显示，尹锡悦总体上仍保持略微领先。不过，在野党整合的同时，执政党也开始凝聚起来。最终效果如何，还要从综合投票率等因素来看。

    两极分化？

  尽管民调机构“万马齐喑”，但主要候选人仍是马不停蹄。就在几天前，尹锡悦在韩国东北部江陵市举行集会，台下保守派选民摇旗呐喊，周围路人则不以为然。

  有评论称，江陵的热情和冷漠，也是韩国选民两极分化之写照。

  一是意识形态上的对立。“李尹”二人恶性竞争，相互抹黑，谁也没能建立稳固的领先优势，两人的不满意率都超过60%，为历届大选罕见。

  二是代际间的分歧。尹锡悦得到60岁以上人群的更多支持，李在明在40至60岁群体中人气领先。但年轻一代迷失感强烈，对于二人的支持一度都在10%以下徘徊。如何争取约占选民总数三分之一的40岁以下年轻人的支持，成为“两强”的共同课题。为此，两大团队都专设竞选工作组，讨好年轻选民。

  纵观本次大选，面对分裂的民意，候选人究竟靠什么为自己挣选票？什么才是左右选情的关键？

  有分析指出，政治丑闻、高房价、年轻选民、新冠疫情、朝鲜试射等都是利害攸关的大选议题。候选人稍有闪失，就会对选情造成巨大伤害。

  “经济、安保历来是选民关心的重要议题。”方秀玉指出，李在明在经济政策阐述方面支持度更高，尹锡悦在安保政策方面更受欢迎。总的来说，文在寅政府在其标榜的对外政策方面，特别是朝核问题上没有进展，朝鲜1月以来多次进行导弹试射，再加上近来乌克兰局势升级，都让安保议题地位更加凸显。从这个角度看，似乎对保守派更有利。

  至于重点选民，“韩国大选中各个年龄段都很重要。”方秀玉说，从数量看，60岁以上选民占比可能最高；但要说矛盾暴露得比较突出、承受力和包容性不那么强、不满意度比较高的，可能还是年轻群体。着眼于国家未来发展，年轻人也被寄予更多希望。因此，两位主要候选人都很重视这一群体，都想尽力倾听他们的意见，满足他们的部分要求。从根基来看，韩国年轻人中保守倾向较大，但具体政策方面，他们还是会考虑问题的复合性和合理化。

  “对每个国家来说，国内问题都是最受关注的议题。”詹德斌提到，对韩国来说，外交也不容小觑。因为韩国是一个完全外向型国家，经济对外依存度高，又处于特殊的地缘政治环境中，受制因素多，外交自主权较小。外交决策上的一举一动，可能导致国家发展方向的改变。如今，在美国对华围堵的格局下，朝野两党候选人的政策也有较极端的一面。总的来说，执政党候选人延续性较大，在野党方面颠覆性较大。

    根基不足？

  不过，两位学者都提到，与前几届相比，本届大选在诸多方面存在特殊之处。

  其一，两大候选人都是非主流政治人物，不是来自某个大党内部，政党基础较弱，很难让民众产生追捧感。

  “民众支持谁，并不是对其个人的认可，而是在意识形态上对其政党的支持。”詹德斌指出，这与1987年后的几届大选不同，在特殊历史背景下，不少候选人（金泳三、金大中、卢武铉等）都带有“斗士”标签，能唤起民众的支持热情。“李尹”二人并不具备。

  “他们都需要通过竞选来进一步提升外界的认知度。”方秀玉指出，在此过程中，两人相互攻击，推升民众对他们的负面印象。随着投票日临近，攻击非但没有停止，反而更加聚焦、猛烈。

  其二，现政府支持率仍保持在40%以上，为历届政府末期少有。

  “这说明文在寅的支持基础一直没有退化，但并不意味着这些人都会支持李在明。”方秀玉认为，从另一个角度看，文在寅政府的反对率也达到50%至60%。

  其三，就投票率来说，3月4日、5日超过1632万选民参加投票，投票率达36.93%，创韩国提前投票最高纪录。其中全罗南道、全罗北道两地区投票率最高，达到50%左右。方秀玉指出，从传统上说，这些是执政党的阵地，但具体选票流向仍不好说，因为在野党也在当地积极做工作。

舆论认为，总的来说，在野党阵营在本次大选中占据微弱优势。一来，过去几个月，尹锡悦在民调表现上略微领先；二来，支持政权更迭的民众保持在过半水平；三来，安哲秀退选多少能对尹锡悦的选情带来支撑。

    前路漫漫？

  对于这个GDP全球第十、人口逾5000万的中等强国而言，一场轰轰烈烈的选举究竟意味着什么？

  尹锡悦说，选举不是支持哪个政党的问题，而是国家的生死存亡。有评论认为，这位“政治素人”夸大其词。

  “总统选举真正需要的是，各方通过政策讨论来体现谁更适合当总统。”詹德斌指出，但是，韩国社会目前还无法完全做到。韩国社会意识形态仍较极端，左右对立严重。竞选期间，双方不完全是政策对决，也很难心平气和地展开政策讨论。

  方秀玉说，从韩国大选的发展轨迹看，还是两大党为主导，没有形成多党结构。安哲秀这次提出的口号就是政治多元化。但最终看来，没有强大的政党组织作为后盾，参选仍会受到很大阻力。从这个角度看，韩国政治多元化、多极化仍有一段路要走。